【鬼泣5/NeroV】Rose and Gun（史密斯夫夫AU/中篇已完结）
·这篇你lof给我吞了，再发一回
Rose and Gun
史密斯夫夫AU
引子
“你说你有个同居了五年的男友？”
“是的，医生。”
“你爱他吗？”
“我全心全意地爱他。但是我不得不向他隐瞒我的身份，并且不断对他说谎。这令我很痛苦。”
“为什么不试着向他坦白呢？”
“我做不到，我怕他会离开我。一旦失去他……不，我甚至不敢想。”
“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糟糕，有时，人生旅途中看似不可逾越的屏障，只是我们自己基于以往经验、一厢情愿的想象。”
“对不起，医生，我不这样认为。”
V苦笑着说。
1、说谎的孩子有糖吃
“午安，宝贝。”
一只细长、苍白、如琴师般精致漂亮的手，轻柔地执起了静静躺在复古长匣子中的消音器。那手的姿态之优雅，令人赏心悦目，仿佛它拿起的并非冷酷的兵器，而是盛放着三分满冰镇红葡萄酒的古老水晶杯。
手的主人熟练地将消音器安放于枪管之上，固定好了。
在组装枪械的同时，他歪着头，耸起一边肩膀，肩部与下颌骨之间形成的缝隙里夹着手机。漆黑艳丽的睫毛微微低垂，他继续压着嗓子，用柔软甜美的声线，对手机另一头的人低诉：
“我好想你啊。”
“我也想你了。”手机里传出对方的小声回应，明朗而富有金属感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磁性，如一把小气锤轻轻敲击着旁人的心脏。V不禁微笑起来，“对了，冰箱里的咖喱，晚上不要忘记加热一下吃掉哦。”
“好的。话说我看了天气预报，D城这几天降温，我给你塞在旅行箱里的外套，要穿哟。”
“你真是我的甜心。”V透过枪筒上方的瞄准装置看着窗外，听到对方的叮嘱后心里一暖。“尼禄，你在做什么呢？我好像听见你那边有叮当叮当的响动……”
“我在家里，等你回来。至于那声音，是我在打扫碗橱。”
“我有个勤劳的男朋友呢。”V笑道，目光如蛛网般撒向窗外，“我先挂了啊？爱你。”
他用无痕胶带把枪固定在酒店房门后，静待出手的时机。
“我也爱你。”
说毕，尼禄摘下了耳机。
“你今晚压根不可能吃得到你家冰箱里的咖喱。”靠在他背后的但丁装好了子弹匣，懒洋洋地说。
“我会在明天到家后，把它当做晚餐吃掉。咖喱这种东西，多放个一天两天的也没关系。”
“如果明天小V先你一步到家，看到咖喱还在，你要怎么解释？”
“我会把锅甩在你身上。‘都怪我叔叔贪嘴，一次点了很多不同口味的披萨外卖，这两天我都不得不帮他解决’……”
“真愚蠢的谎话。”但丁评价。“我说孩子，你仍旧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么？人偶尔说个谎没什么，但整天换着花样对伴侣说谎，这就有很大问题了，向伴侣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，就更不正常，再这么下去我估计你迟早要被他甩了。”
“不许乌鸦嘴。”尼禄扭头怒视但丁。但丁歪斜一边嘴角，痞气地向他一笑。
“我戳到你痛点了？其实你也怕自己被甩，是不？”
“闭嘴吧。”
“我偏要说。你刚迷上小V的时候，我就提醒过你，尽快向他坦白真相，你就是不听。好了，现在的结果就是你要不断用谎言去掩盖谎言。你觉得这种遮遮掩掩的日子，真的快乐吗？”
“你说得倒轻松，我他妈骑虎难下啊！”
“自从跟了你，小V看起来是比以前自信了，变得越来越漂亮，和当年相比越来越有风韵和魅力，也渐渐开始出名了，如今的他是含苞待放的一朵玫瑰花。而你，一个扛枪的粗人，小嘴整天跟抹了蜜似的，对诗词歌赋又一窍不通，和小V本来就存在沟通障碍。比如你俩刚认识的时候，小V送你向日葵，你连向日葵的花语是‘沉默的爱’都不清楚，上网查了食谱，把向日葵都给加工成炒瓜子仁了。就你这脑子……据说鲜花往往插在牛粪上，从目前的状况看来，你显然就是那一坨负责给小V这朵花提供养料的纯天然有机肥。”
“操，你知道什么！我是秉承物尽其用的原则好吗？那些瓜子，后来我给V做小面包，作为配料用掉了，他还觉得很美味呢。再说我调的酒也明明很诗情画意，Blue Rose和Red Queen不是很棒吗，我ins上的关注人数这两年——”
“可是你俩确实存在沟通障碍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还骗他，向他隐瞒重要的事。尼禄。照这么下去，一旦小V的身边出现另一朵能与他相称的娇花，你这一坨肥料，可能就成前任了。”
尼禄对但丁怒目而视。但丁居然将他同某种来源于牛之肛门的物体相比，这令他很愤慨。而更令他愤慨的，是但丁脸上胸有成竹的神色，仿佛但丁已经认定，尼禄和V之间那天地可鉴、日月可表的纯爱，马上就要被现实里的一泡尿浇没了。
“但丁，你大爷的……”尼禄咬牙切齿。
“你这是什么表情……等等等等孩子你冷静点……”
“给我去死！”
尼禄向但丁挥出了愤怒的拳头。
五年前，红墓镇。
Devil May Cry是一间酒吧，但又不仅仅是一间酒吧。只有极少数人知道，这里还是由那名传奇杀手——但丁所建立的暗组织的一个接头处。平日在酒吧工作的人们，包括尼禄，翠西，及偶尔出现的蕾蒂，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。那些时常在酒吧出没的人，诸如武器制作师（兼红墓车神）妮可、情报贩子莫里森等，也皆为组织中举足轻重的人物。
和V相遇的那天，尼禄提着两打龙舌兰，正往Devil May Cry酒吧里走，不经意间一个回眸，他看见了一名令他感到惊艳的男子。
朦胧的美眸，幽艳的五官，一头漆黑的中长发。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，戴一副雅致的银边眼镜，黑色外套严严实实包裹着过于纤瘦的身子，围巾在颈子上松松绕了两圈。他起初没有注意到尼禄的视线，看着隔壁小书店橱窗里摆放的新书发愣。
尼禄也呆呆看着V的侧脸发愣。
V从自己的内心世界里走出来，察觉到了尼禄的视线，向尼禄望去。
四目相对的一瞬，两人又都双双怔住。
回过神后尼禄走向V，红着脸问：“我可以请你喝杯饮料么？”
V大概从未进过酒吧，进门之后显得有点不知所措。尼禄向他微笑，问他想喝什么。
“你在这里做调酒师？”V看着尼禄站在吧台后，熟练地摆弄一堆调酒用具，好奇地问。
“没错，你想喝什么都可以，随便点，我请你。”
“就算是最昂贵的酒也可以吗？”V调笑。
“当然。这间酒吧的老板是我叔叔，他的就是我的。”
“原来你是个小老板呀，我还以为你是在这里兼职打工的孩子呢。”V用凝视小奶狗一般宠溺的眼神看着尼禄。
“我不是孩子了！我还差一个星期就25岁了。”
“25岁的人不就是孩子吗？而且，你比我小好几岁呢。”
“……”
V想了一下，说：“这是我第一次来酒吧，也不知道该点什么，而且我下午还要赶飞机，喝酒容易头晕，就来一杯无酒精的饮料吧。”
尼禄取出一些新鲜的蓝莓，压出汁水来，配以薰衣草酱，加上一点不知道什么花草的深蓝色的汁，在大肚玻璃杯的杯底铺好，把冰块堆到杯口，向杯中注入柠檬汁和几种不同的气泡水，最后插入一小支薄荷。
“好漂亮的颜色。”V看着在杯中冰清荡漾的梦幻渐变色，惊叹。
“Blue Rose无酒精版。”尼禄眼中透出小小的得意。他看着V，又忍不住找话题同他聊。V慢慢喝完了饮料，和尼禄聊得也越来越热络。
很显然，V已经被尼禄迷住了，根本舍不得离开。他一直靠在酒吧的沙发上，心不在焉地翻阅杂志，等到尼禄结束今天的工作，就立刻邀请尼禄吃晚餐。吃完晚餐，尼禄又邀请V到自己家，说要让V尝一尝他亲手制作的冰淇淋。
结果这晚，他们就在尼禄的家里滚了床。
V祖母绿般的眼瞳泛起一层迷蒙水雾，发软的身子沉在尼禄的臂弯里。尼禄把V那些式样保守的衣物一件件脱掉。看着V纤细的躯体逐渐失去遮蔽，尼禄感到无比兴奋。他们两个都是处男，难免有点不成章法。但他们都很满足。
到第二天下午，他们才有了一点回到现实的感觉，看着凌乱的床铺，遍地的衣物，纸团和揉皱的床上用品，相视而笑。V坐起来找裤子，又翻找昨晚被尼禄无意中扯掉的项链。
“找不到，可能掉地板缝里了……那条项链我还蛮喜欢的呢。”
“我会找一条差不多款式的送你。”
他们看着彼此，手忍不住又牵在一起，随后再一次迷失在彼此的怀抱之中。
“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。”V说。
“很正常，谁都会有这种错觉，没事。”
“不……我好像真的忘了……啊、忘了什么……重要的……”
过了大约三分钟光景，躺在尼禄身下的V突然哭笑不得地发出了小小的哀叫：
“我把赶飞机的事给忘掉了！是昨天下午的飞机啊！”
这天剩下的时间，V在尼禄家里休息，尼禄出门工作。到了酒吧，他把但丁拉到一旁：“我爱上了一个人，怎么办？”
尼禄开始不安，因为发现他和V已然相爱，他怕自己的身份会连累到身为普通人的V。他告诉但丁：“他读过艺术大学，好像是什么古老贵族家庭的末裔，手里有些遗产，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过日子。他说他在学习成为一个诗人。”
“如果你俩交往，整个组织的人都会暗中保护他，不让他因为你的缘故受伤害。”但丁说，“再说，既然想做诗人，那就说明多少有点浪漫细胞，你趁早告诉他你是干啥的，说不定他一听说你干着杀手这么富有浪漫色彩的工作，会因此更爱你哦。”
可是尼禄并不像但丁这样乐观。他很害怕，害怕这个单纯纤细的V一旦得知了自己的身份，会被吓跑。况且，“他身体本来就不好，貌似还在看心理医生，我好怕真相会刺激到他……”
“如果有这层顾虑，你不如现在就跟他断干净，长痛不如短痛。”
可是尼禄舍不得。
陷入纠结之时，他发觉V落在他身上的目光，也越发迷茫痛苦。
他们两个同居了三天。到第四天，尼禄从酒吧回到家，发现V不见了。枕边放着一朵蓝色玫瑰，花朵下压着一张字条：
尼禄，对不起，你太美好太单纯，我配不上你，我们结束吧。
谢谢你当初请我喝的Blue Rose，我很喜欢。
这下子尼禄急了。他和V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亲热就是聊天，根本没有和V交换联系方式，还好DMC眼线众多，其中一名眼线通知他，有人在机场看见了他要找的人。尼禄连忙赶到机场。
他在茫茫人海中焦急地四处张望，终于看到了捧着咖啡，坐在椅子上发呆的V，活像只无人照料的流浪猫。他冲过去，一把抱住了那人不盈一握的细腰。
“求你别走。”他听见自己在哀求，简直丢脸透了。可是他必须要说下去，“我真的好爱你……留在我身边好吗？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，我会养你，我会照顾你……”
V全身颤抖，慢慢在他怀里转过身，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肩头，尼禄感到几滴冰凉的水珠滚落在了肩上。
从那时候起，他俩就正式交往了。V留在了红墓镇，住进了尼禄的独栋小别墅。
但尼禄的内心从未安定祥和过。他太害怕失去V，为了维持两人之间的关系，他不得不对V说谎。外出执行任务时，他会欺骗V说自己要出远门采购酒品，或到外地进修。看着V充满信赖的温柔眼神，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差劲透了。
好在V热衷于文学艺术，也时不时出远门到人文圣地旅行或参加各种活动，这两年又成了小有名气的诗人，经常要到其他城市，甚至外国去举办签售、出席笔会，这就为尼禄免去了很多麻烦。不过，当出门在外的V联系他时，尼禄也只得罗织谎言，说自己在家或在酒吧。
他竭尽所能地呵护V，也很乐意满足V那些可爱的需求和心愿。在这五六年的时间里，他们两个的小日子过得如鱼得水。但这一切都无法减轻尼禄心中的罪恶感。
这次尼禄和但丁一起出任务，两人很利落地解决掉了那个奸诈的房产商兼市长候选人，随后打道回府。虽然分了一大笔佣金，但尼禄的心情仍然无法多云转晴，但丁对他说的那些话横亘在他的心头，不上不下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V已经先他一步到家了，踩着绵软的室内鞋走过来迎接他，给他一个亲热的拥抱。那双总是闪着神秘光芒的绿眸，在净水般的灯光中显得无比温柔。
“好孩子不会对重要的人说谎。”尼禄想起但丁不久前对自己说过的话。
可是，说谎的坏孩子才有糖吃啊。
尼禄吻着V甜蜜的双唇，不无内疚地心想。
2、夜路走多了，总会遇见鬼
“V，我要出门了。”
第二天清晨，尼禄贴在V耳边柔声说。
“你不是昨天刚回来吗？”V问。尼禄抱住自己甜蜜的爱人，用脸颊磨蹭他光滑的背部。V被他下颌上冒出来的淡淡的胡茬扎得笑起来，扭动着身子。
“刚刚接到妮可的信息，让我去F市抢购一批好货……我在那边住一晚，最早大概也要明天下午回来。”
“我在家等你。”
尼禄吻了吻V的脸，为他盖好被子。
“那我走了，接着睡吧。”
而实际情况是，这天早上，和V缠绵一夜的尼禄正在厨房里哼着歌煎鸡蛋，忽然接到了妮可的紧急来电。
“什么？歌利亚出现在F市？”尼禄精神一振，连忙关上炉子，走出厨房换衣。
“他在三头女酒店，应该是背着老公，趁和G区特务谈生意的时机私会外面的男友，手下人带了不少。我们的速度要快……”
歌利亚，魔帝蒙德斯麾下臭名昭著的打手之一。而蒙德斯则是如今盘踞在这个国家中最大的恐怖组织的头目。但丁几十年如一日地追杀蒙德斯，不仅仅出于道义上的原因，他和蒙德斯也有私仇——当年但丁的母亲就是被蒙德斯枪杀的。
尼禄在收养他的好心人家中成长到十几岁，偶然撞到了但丁，不打不相识。当时尼禄的养兄克雷多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年轻人，成为警官后，因调查一件疑案，牵扯到教皇暗中所做的勾当，被黑警暗杀。此事令尼禄的三观彻底被刷新，开始和但丁一同调查克雷多的死因，但丁也开始栽培尼禄，把自己的能耐倾囊相授。
数年后尼禄亲手了结了教皇的性命。从那时起，尼禄就作为一名专职对付恶人的杀手正式出道了。尼禄一直心心念念的，就是同教皇相勾连的蒙德斯的组织，至今仍存在于世。
数小时后，尼禄抵达三头女酒店。
这家高档酒店呈环形结构，中央是开阔的活动场所，有大片绿植和高尔夫球场。尼禄想，设计这家酒店的人灵感可能来源于罗马斗兽场。这种构造的好处是方便瓮中捉鳖，尼禄伏在酒店的楼顶，枪口直指楼下的出口，等待着。
两名衣着随意的男人从那扇门晃了出来，尼禄从他们的举止和警惕的眼神来判断，这两人大概是他本次目标的手下。这就意味着歌利亚也许马上就要出来了。
尼禄的手指搭在了枪柄上。
就在这时，他注意到对面的屋顶上，闪过一星冷光。尼禄眼神极好，立刻看出，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，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了那儿。
操，尼禄在心里骂道，难不成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对手察觉了？那个枪口的主人，针对的是自己吗？
突然，酒店里起了一阵莫名骚动，枪声、吼声和飚粗口的声音混成一片，随后十几号人从尼禄监视的那个出口如狼似虎地冲出，手持枪械相互射击，尼禄认出歌利亚肥硕的身影，立即向其开枪。谁知歌利亚正和另一名男子肉搏，两人在搏斗中掉了个方向，就见歌利亚的对手惨叫一声，被子弹射中了肩部。一帮人冲过去抢救，乱七八糟地喊：“楼顶！是从楼顶射出来的！”
尼禄敏捷地躲闪飞射而来的子弹，继续向歌利亚开枪。歌利亚的数名手下陆续中了招。楼底的两拨人还在枪战。尼禄对面那个枪手也行动了，开始向楼下大范围地扫射。
这下子更乱了。歌利亚见势不妙，在下属的掩护中钻进一辆飞驰而来的轿车。尼禄跑了起来，不死心地继续射击，但来不及了，车子已经冲出了拱门。突然，一颗子弹贴着尼禄的头发扫了过去。
“WTF——”
是对面那个枪手，这厮居然向他开枪了！
所以这厮果然是歌利亚的人吗？尼禄怒视对面露出小半截身子的枪手，身量瘦削，全副武装，戴着头盔和墨镜和口罩。操，我看你是活腻了，尼禄正在气头上，立刻举枪反击。那家伙被尼禄击中，身体一歪，消失在雉堞后。尼禄正准备过去看看那家伙还活着没，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但丁的声音：“孩子，撤。”
“歌利亚溜了，他的手下还在这，我想抓住一个活口回去审。”
“没必要。现在酒店那边很危险，你快撤，不用管那些喽啰。要解决歌利亚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。”
没办法。尼禄见对面毫无动静，便端着枪走下天台，在死角处一枪打爆了监视器，随即钻进妮可先前给他开的房间，快速更衣、化妆，下楼混在惊恐吵闹的普通人之间，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酒店。
尼禄心情很坏地往家赶，想到他心爱的诗人情绪才好了一点。快到家的时候，他走进街角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，给V买了一盒冰淇淋夹心的生巧克力。
凌晨1点钟，他悄悄推开了家门。
尼禄猜测，此时的V大概正靠在床头读书，或在小笔记本上敲敲打打，斟酌着诗歌的词句。又或者他已经睡下了，纤细的肢体掩埋在棉被中……
屋里黑着灯。
出乎尼禄意料，V不在卧室。尼禄想到V时常窝在书房那张沙发里，盖着毛毯阅读东西，就去书房找，也没有看到他的爱人。
忽然他听见从浴室传出了V一声吃痛的呻吟，还有一声含糊的“操”。
尼禄一阵紧张，忙走过去推开门，看到V神色慌张，闪身躲进了淋浴间里。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掠过了尼禄的鼻端。
“尼禄？你不是明天才……”
“出了点意外，提前回来。你怎么啦？”
V在淋浴间里打开了花洒，在哗啦啦的水声里说：“没什么，你出去吧，今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，受了点轻伤。”
“伤得厉害吗？”尼禄忙问。
“没事，等下我就出来。”
尼禄走出浴室，心里忐忑不安。过了一会儿，换上睡衣的V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浴室。
“我先睡了，你去洗澡吧。”
尼禄胡乱冲了个澡，踏进卧房。屋里没有开灯，V侧身背对尼禄躺着，身上裹着他们日常共用的棉被，旁边尼禄的位置放着一床新被子。
“为什么把新被子拿出来？”尼禄茫然地问。
“啊，和你睡一个被窝，我会忍不住往你怀里钻，你也会忍不住抱我。”V柔声说，“我身上有小伤口，万一压到就不好了。这几天你先盖新被子，将就一下，哦？”
“你伤到哪了，要不要去医院？”
“都说没事啦。让我睡一觉就好，我很困了，晚安。”
V不再说话了。尼禄躺下来思考人生。他看着V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后脑勺，心想，这家伙会不会伤得很严重啊？他今晚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……尼禄越想越满心疑窦。他听见V轻缓的呼吸声，估计V应该睡着了，便翻了个身，动作很轻地去掀V的被子，想趁V熟睡的机会查看一下他的身体。
“你做什么——”没想到V醒着，本能地闪躲。尼禄的手肘无意中压在了V的肩头，就听见V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。
“天啊！V，你真的没事吗？”
尼禄吓坏了，他一跃而起，打开小夜灯，不顾V的反抗强行给他脱衣服。V的肩头裹着绷带，几缕血痕正从绷带里渗出来。尼禄心头一紧。
“这叫不严重？”
“这是我摔倒的时候被路边的杂物蹭的，伤口很浅……我自己处理……”
“别逞强了，你给我乖乖躺好！”尼禄从床下拖出医药箱，解开V肩头的绷带，查看伤口的情况。“你逗我呢，摔倒怎么会蹭成这样！”
“我摔倒的那个地方什么杂物都有。不过消炎药我已经吃了，你别担心。”V背倚枕头，躲闪着尼禄的目光。
尼禄满心怀疑。伤口看起来像枪伤，被子弹贴着皮肉蹭过去留下的痕迹。他小心地替V处理好了伤处，包扎妥当。
难道V被抢劫了，或者被私生饭盯上了？尼禄刚想开口盘问他，却突然想到，白天那个和自己持枪对峙的刺客，好像就是伤在这个位置……而那个刺客纤瘦的身形和V也很接近。
尼禄猛然一惊。
“尼禄，你怎么了？表情这么阴晴不定的……”V柔声问，尼禄抬起幽暗的眼睛，看到V正柔情蜜意地望着自己。
不，不可能吧……尼禄觉得怀疑自己的爱人不好，尤其V是这么体弱多病的一个人，平时连苍蝇都不忍心打，连车都不敢开，实在不太可能是那种亡命徒。
“不，没什么，只是有点累……”
“那就快睡吧。”
“我可以抱着你睡吗？”尼禄低声问，“我会小心不碰到你的伤口。”
“好。”V笑，“我也很喜欢被你的体温包围着的感觉呢，一个人睡真有点冷。”
尼禄折起新被子，钻进V的被子里，把手臂环绕在V的腰上。
怀疑自己的爱人不好。
但是，当V睡熟之后，尼禄悄悄起身，在家中装了数个监视器。这样无论尼禄身处何地，他的智能手表都能尽职尽责地播放监视器拍摄到的画面。做好这些事后，尼禄躺回了V的身边，心里七上八下。
第二天，一切正常，尼禄发现V独自在家时会拿着手杖跳舞，被萌到差点流鼻血。然而到了第三天中午，尼禄看到刚刚睡醒，正躺在床上听语言类节目的V，突然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，把嗡嗡震动的手机放到耳边。尼禄戴上耳机监听。
“这么说，要死的不要活的喽？”他听见V说。令尼禄感到惊恐的，是V脸上一贯如小白兔般柔软的神情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嘲讽的妖艳神色。
你是谁？尼禄瞬间产生了诡异的穿越感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V脸上的表情变化，他简直要以为现在这个监视画面里的人，是和V相貌相同的陌生人。
神情冰冷的V打开了衣柜，把里面悬挂的衣物都取出来，然后打开了藏在后面的一扇门，抽出两把枪。
操！我家居然还藏着这种机关？尼禄愕然。
V把枪收进皮包，再次把手机放在耳畔。
此时，尼禄的手机响了。尼禄僵硬地取出手机，按下接听键。他看到V脸上的神色，又重新回到了往常那种单纯温和而略显忧郁的模样，同时用柔软的声音说，尼禄，我今晚要去前辈家里讨论些事情，不用等我吃饭了哦。
“刚好我也想告诉你，”尼禄说，“我今晚也不回家吃饭了。我叔叔和人赌博，捅出了娄子，我要帮他处理。”
“听起来很严重啊，要我帮忙吗？”
“我能解决，别担心。”
挂上电话，尼禄跑去找莫里森：“妈的给我查，查我男朋友的底细。”
莫里森抽着雪茄：“孩子，我不掺和感情纠纷的事。我建议你们两个去恋爱咨询。”
“我实话跟你说……”尼禄贴近莫里森，述说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，莫里森的神情凝重起来。
“我没见过你的男友，你有他的相片么？”
尼禄把手机里自己和V的自拍照翻出来给莫里森看。莫里森拿过尼禄的手机，放大照片仔细打量V的脸，“这个人看起来有点面熟……”
“他和我住在一起，也许你偶然在附近看到过他。”
“不可能，只要是我见过的面孔就不可能忘记。更何况你男友的长相很有特点。”莫里森皱起眉头，“我觉得他看起来面熟，但我可以确定，我这辈子从未见过他。”
“操这听起来太诡异了……”
“这事儿一定不简单。我马上去调查，你自己千万小心。”
莫里森走后，尼禄坐在吧台前发呆。他想起五年前，V就是坐在这个位置啜饮他调制的Blue Rose，含笑的眼睛闪闪发光。
——骗子！
原来他一直都在骗我！
虽然尼禄也一直在骗V……但他是真的爱V啊，他的欺骗和隐瞒并非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，而且他也已经决定要挑个合适的时间向V坦白一切。可是V呢？也许V压根就不爱自己，和自己交往同居只是为了刺探情报……
尼禄不回家了。
他乔装改扮，开始跟踪V。
位于红墓镇边缘的红灯区。
他差一点没认出那个化了浓妆，身穿黑色情趣皮衣，放肆裸露出大片肌肤的妖艳家伙，是V。V悠闲地抱着手臂，靠在玻璃橱窗里。后来一名很有派头的老年男性走向V，神情猥亵地同V说了什么，V染上了蔷薇色唇蜜的嘴角勾起，把一只穿着高跟鞋的雪足踩在男人的腿上，倒了杯红酒，自己仰头喝下一半，又把杯子递给男人，男人一饮而尽。
V和那男人一起走进了黑暗里。
尼禄呆呆站在原地，忘了追上去。忽然，附近传来人们惊恐的尖叫。
男人已坠楼而亡，尸身如破布娃娃般歪歪扭扭地趴在下水道盖板上，身下有一滩血在蔓延。这一定是V干的好事了。尼禄在鼎沸的人声中慢慢走向死者，看到有些白色的东西，从死者口中掉出来。他悚然地弯腰去看，原来是数片玫瑰花瓣。
有人，把一整枝白玫瑰插进了男人的喉咙。尼禄抬头向被夜幕笼罩的屋顶望去，仿佛看到了V瘦弱的身影在夜色中一晃。
他从衣兜里掏出装有变声器的口罩戴上，快步奔到电梯前。还没按下按钮，电梯就悄然打开，换上了一袭黑旗袍，头戴黑猫面具的V出现了。看样子这家伙想趁乱装作普通的红灯区从业人员混将出去。尼禄走进电梯，用身体堵住电梯的门，按下10楼的按键。
“等等，我要出去——”
电梯的门在尼禄身后合拢了。
“这位先生，我还没有出去呢。”V的语气有些冷。
“我知道。”尼禄说，变声器把他的声音转换得尤为滑稽。他从衣袋里抽出枪，直指V的头部，“杀了人，就想混出去，恐怕太容易了吧？”
沉默。V戴着面具，尼禄根本无从窥探他的表情。突然——
“啊……”V发出痛苦的低叫，捂住肩膀靠在墙壁上，似乎要晕倒。尼禄想起V身上还有伤，条件反射地想上前查看，枪管不由偏离了几寸。而就在这时，V扑过来狠狠给了他一肘子，从旗袍下掏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，一枪射中了尼禄的胸口。
“再见。”
叮！电梯门开了，V跑了出去。
“操……”电梯门再次合拢，尼禄艰难地爬起来。大爷的，要不是他穿着防弹衣，刚才他就死在V的枪下了！
3、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，失恋后的男人智商为负数
尼禄整整两天没回家。两天后，莫里森把几分打印出来的资料摊在吧台上。
“他在道上的代号是‘梦魇’。”莫里森说。
“难道就是那个杀人风格很哥特的变态？”尼禄脸色苍白，“可是道上都传，‘梦魇’其实是……是蒙德斯麾下的杀手。”
“尼禄你冷静点，我们慢慢商量对策。”
尼禄心痛地闭上眼睛，再次睁开时，他蓝色的双眸中只剩一片冰寒。
“‘梦魇’杀人的风格独特，很华丽，很有想象力，有种病态的唯美感。他八年前出道，很快就引起了轰动。但据我所知，‘梦魇’第一次杀人，是在二十四年前。”
“WTF？”
“手法很生疏，是初次犯案，”莫里森抽出一份资料。“事发地点是某孤儿院，死者是一名男性官员，性器官被割下，塞进嘴里……脑后致命的伤口上，铺满了野生的花草。”
尼禄瞥了一眼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相片，立刻移开了目光。
“杀人者是该孤儿院的一名男童。案情混沌不明，那孩子原本就患有轻度自闭，加上受了刺激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当时这件事影响很大，民众普遍认为死者对该男童有侵犯之举。不过案子还没查清，这孩子就失踪了。我搜集了当年的一些媒体报道，你看。”莫里森把资料递给尼禄。
“有那孩子的相片吗？”尼禄双手发抖。
“媒体不会放出未成年杀人者的相片。但我从孤儿院内部资料里得到了……”莫里森打开一个信封，小心地抽出一张发黄的纸片。
尼禄一眼便看出，相片里的孩子就是小一号的V。黑发的男孩如人偶般漂亮，但表情阴郁，大大的绿眸毫无神采。身上写着一个数字“4”。
“4？”尼禄拿起相片，指着那个数字问。
“孤儿院里的编号。你看这是V吧？很多年前就有传言，说这孩子当初被某个神秘人收养，后来就成为了道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‘梦魇’。我以前只见过这张孩子的相片，难怪觉得V面熟。要不是有你和V的自拍照，我还真没想到和你交往的居然是‘梦魇’……这孩子也有够可怜。”
尼禄把相片塞进衣袋，站起身来。
“尼禄，你要去做什么？”
尼禄深深吸了一口气：“既然V……既然‘梦魇’是蒙德斯的手下，那他一定知道很多关于那边的情报，对吧？”
“你真狠得下心？”莫里森担忧地问。
“我可以啦！”
我男朋友，是我仇人的下属。
我男朋友……
尼禄慢慢向自己家走去，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“他已经产生怀疑了，我没办法。”耳机里传出V的声音，尼禄僵硬地抬起手，打开智能手表的外盖，微型监视画面忠实地显示，V正在卧室里，往衣柜后的暗门里摆放枪支，一边肩膀还夹着手机，不知在和谁说话，“我还受了伤，不可能坐以待毙。卧底本来就是一个长期的工作，我不介意究竟要做多久。”
他在说什么？谁产生了怀疑？V在哪里卧底？尼禄微微吃了一惊。难道是我……
如果V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接近自己的话，那这个男人也未免太可怕了……情愿和敌人发生关系，还亲密无间地在一起生活，这还有人性吗？
V……真的都是装出来的吗？那些温情的关怀，热烈的缠绵，亲昵的情话……全部，都是假的吗……
“我知道，我会的。”
V挂上了电话，正要关上暗门，突然——
“你想我了了吗，宝贝？”
“操！”
V吓得跳起来，他虽然是文化人，但近墨者黑，受到惊吓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。他慌忙回头，看到尼禄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向他笑。
“你在和谁打电话啊，V？”尼禄天真地问，“而且，你在衣柜里翻什么呢？”
V把一大堆衣服胡乱塞进衣柜，关上了衣柜的门，挤出一个微笑。“我只是想活动活动，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。尼禄你怎么今天才回来？”
“我告诉过你了，我叔叔的债主一直不依不饶，好容易才打发掉。”尼禄向衣柜走去，伸手去碰把手。V身子一转，挡在了衣柜前面。
“我想你了，尼禄。衣柜我想亲自收拾，现在我们去床上，好吗？”
嚯，来色诱这一招？尼禄望着V，只穿了一件毛绒绒的家居服，赤脚踩在地毯上，修长的腿从衣摆下露出来。他上前一步，亲吻V的唇，问：“V……上个星期我出差到F市的时候，你到底怎么会受伤的？”
“嗯？我在家里看书。到晚上我觉得饿了，想出去买个披萨。没想到刚出门不久，就差点被飙车的不良少年撞到，摔了一跤，只得回家了。”V说。“伤口基本已经愈合，你别再担心了。”
无耻。尼禄看着V装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神色编着谎，心中恼怒无比。他沉默地脱下了上衣，V把手放在尼禄的腹肌上，眷恋地轻轻抚摸。尼禄握住V那只不老实的手掌，把它移开。
“尼禄？怎么……”
“我们今天来玩点刺激的吧，如何？”
“你想玩什么？”
“真心话大冒险。”
“在床上玩？”
“看。”尼禄从自己的单肩包里抽出一个黑色的眼罩，蒙住了V的双眼。又抽出一双手铐，牵着V来到床边，把V细瘦的双腕锁在了床头。V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，粉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下唇舔过。他抬起一只脚，诱惑地蹭着尼禄的腿，慢慢向上攀爬。“玩这一出？呵，我的小尼禄也终于长大了呢……”
操！尼禄在心底暗骂，他抽出枪。
“我要你说实话，你究竟是怎么受的伤？”
“嗯？”
“如果不肯说，我不介意在你的额头上开一个洞。现在，V，由你来选择，是选真心话还是——”尼禄把枪口顶在V的额上，“去黄泉路上大冒险？”
V一下子愣住了。
“在你作出选择之前，我插一句题外话：F市有一家三头女酒店，你知道吗？”尼禄说，“那里的床很舒服呢。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住？说不定我们会度过一段很愉悦的时光。”
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V的嘴唇发白。
“你肩上的伤口，其实是枪伤，对吧？”尼禄低下头，吻了一下V的肩。“你想不想知道，开枪打中你的人，是谁？”
V脸上最后残存的血色也消失了。
“放开我。”他低声说。
“猜猜看嘛，V，到底是谁开枪打的你？喂，你不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吗？”尼禄枪口下滑，挑开了V的领子。“其实我有点后怕呢，如果当时我再有准头一点，那么，上星期你就已经消失在地球上了。”
“尼禄！”V失声尖叫，疯狂地摇着手铐，“你这家伙到底——”
“不过我们好像也算扯平了。”尼禄全身发冷，他继续说了下去，“之前在电梯里，你不是也差一点杀了我吗？亲爱的‘梦魇’先生？”
好可怕……
V感到如坠冰窖。自己最心爱最珍视的人，居然会用如此冷漠残酷的声音对自己说话……那么温柔的尼禄，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五六年的男朋友，居然……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上周在酒店中打伤自己的枪手，和在电梯内向自己发难的口罩男……
难道，尼禄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，和自己交往，只是为了盗取情报吗……现在，是他觉得已经从自己身上榨取了足够的信息，没有必要再留着自己了吗？
“尼禄，原来你一直在骗我！”
“你不是也一直在骗我吗？”
“混蛋，你这个混蛋！”
V气得一时间失去了理智，抬脚狠狠踢向尼禄，破口大骂。尼禄一把抓住他向自己踢来的脚腕，压抑着怒气问：“V，你不觉得应该对你的男朋友解释一下吗？”
“谁是你男朋友！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这个混蛋，你有本事就开枪崩了我！但是别想再从我这里再搞到任何一点情报了！”
“你在为谁工作？”尼禄问。
V紧闭双唇一声不吭，从床垫下摸出一根小发夹。
“告诉我，V……不，我应该叫你‘梦魇’。”
“你没种，混小子，”V冷笑，“你以为拿枪指着我，我就会把什么都告诉你了？难道你连一点拷问的常识都没有吗？还是要我这个前辈来亲自教教你？”
“我不需要你来教！”尼禄嚷道。
“混账东西！”
“你还是变态呢！”
“你胆敢说我是变态？”
“我就要说！”
“操你的！”
“你还操我？平时明明是我操得你叫天叫地——”
“该死的东西！我先阉了你！”
卡啦一声，V用发夹撬开了手铐。他一把扯下眼罩，绿眼睛里闪着两团愤怒的野火，如发飙的吸血鬼般向尼禄扑过去。
尼禄回身跳进浴室，关上门。几秒钟后他家浴室的门就被射成了筛子。尼禄气得够呛，扭了一下墙上的壁挂，一道暗门随即打开，他从暗门中抽出两支枪和一支手雷，固定在腰带后，又拿了一支枪举在手里，打开了浴室的门。
他没有看见V。尼禄端着枪，目光警觉地在室内逡巡着。忽然，V身影在门边一闪，冲尼禄放出冷枪。尼禄连忙侧身躲开。
“和我斗你还嫩了点，死小孩。”V不见了，从隔壁传来他的一声像能抖落三斤冰碴的冷笑。
“还没分出胜负呢！”尼禄气呼呼地吼道，向V所在的书房冲去。
乒乒乓乓！两人用子弹给书房的墙壁进行了一次描边。V像猫一样敏捷地跳上书桌，单膝跪在桌面，枪口直指尼禄，正要再扣动扳机，尼禄却抄起一本书，作势要向V扔去。
“你敢！”V一见尼禄手里举着他宝贝的绝版藏书当肉票，脸都发青了，“我警告你，你要是敢碰掉一片书页，我非杀了你不可——”
啪！书在V的头顶开花了，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书页纷纷扬扬如雪花般围绕着V的身子散落，优雅地走完了它的一生，向他最后的主人致以诚挚的祝福。V气疯了，他怒吼着扑向尼禄——
两个人从楼上打到楼下，从书房打到客厅。打到厨房的时候，V抄起了锅铲，尼禄抄起了平底锅，他们扔下手里的枪，用这两件厨具开启了冷兵器时代。肉搏战中，V空闲的手摸到了菜板，把这块板子糊在了尼禄的脸上，与此同时，尼禄的平底锅也击中了V的脑袋。V眼前一阵发黑，晕沉中，他从身后随手拿了个东西丢向尼禄。
扔出手里的东西后V才发觉不对，他慌忙扑向前方，伏地卧倒。身后一声巨响，随即烟雾弥漫，他家厨房的天花板彻底完蛋了。V眯着眼睛向后看去，小型炸弹扬起的烟尘迟迟没有尘埃落定。尼禄不见踪影。
V从大腿的绑带上抽出一把小手枪，叫道：“你死了吗，宝贝？”
无人回应。
过了好一阵子，尼禄也没有出现。V呆呆跌坐在原地，他不敢往前走，生怕看到尼禄的残骸在废墟里混杂着。一瞬间他觉得心空了，自己最爱的人……难道就这么惨死了吗？
“尼禄……”他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，“你在哪？……你听见我叫你了吗？”
依然无人回应。
他不禁低声抽泣起来。“你这个……你这个混蛋……我，我几年前一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，我以为你是普通人啊！我想保护你，我想好好爱你，想被你爱被你疼惜，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……”
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可怕的夜晚，独自坐在孤儿院寒冷粘腻的房间里，面对着男人的尸身，手里是滴着血的烛台，全身发抖，恐惧到快要晕厥……
“呜……不要……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……”
突然，有个人从他身后抱住了他。V僵住了。
尼禄浅浅亲吻着他，舔掉了他眼角渗出的泪水，同时把枪顶到了他的太阳穴。
V呆了呆，也反手把枪顶到尼禄的腰侧。他听见尼禄贴着自己的耳朵问：“V，你是真的爱我吗？”
“我不爱你，你放开我否则我开枪了……”
“别傻了，我听见你刚才——”
“我是为了骗你出来，你放开我……”
尼禄叹了口气：“可我是真的爱你。”
他扔下了手中的枪，用双手环绕着V的身体，“这样，能相信我了吗？”
V不吭声，也没有放下枪。尼禄把手伸进裤袋，V如警觉的豹子般死死盯着他动作，看到尼禄抽出了一张老相片。
“这是你？”尼禄把V年幼时在孤儿院拍的相片举到V眼前。V脸色一变，抢过来刷刷撕掉。
“这么难看的照片……”
“我觉得很可爱，我还有备份。”
V踹了尼禄一脚。尼禄乖乖挨了这一下，仍旧没有放开V，反而更过分地把V抱到了自己的腿上。
“V，你是蒙德斯手下的人吗？”
“你先告诉我你是哪路的。”
“我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自由杀手，但我和蒙德斯有仇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？”
“上周在三头女酒店，我觉得那个枪手看起来很像你，而且你还受伤了。我起了疑心，就让人去调查……”
“之前你不知道？”V眯着眼睛问。
“不知道！”
“你干嘛和我交往？你不是怀着目的来接近我？”
“上周之前我都以为你是普通人好吗！我就是……喜欢你喜欢的不行，你以为我想对你说谎？我是怕你一旦知道我的身份会害怕，会离开我！”尼禄吼道，“谁知道你也一直在骗我！”
“你以为我就不害怕会失去你？我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酒吧小老板，我不敢让你知道我的另一重身份……我……”
“真的？”尼禄问。
“我不想再骗你了……”V闭上眼睛，无力地靠在尼禄的肩头，“你以为欺骗自己所爱的人很好玩吗？我真的，太累了。”
“我们和好了？”尼禄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如果我当真是蒙德斯的手下，你要怎么办？”V睁开眼，意味不明地看着尼禄。
“假如你是，那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，才不得不在蒙德斯那里做事吧，”尼禄叹息，“现在我比以前更了解你了。若你真的和蒙德斯有关，我会让蒙德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，然后把你抢过来。”
V展颜一笑，温柔的笑靥令尼禄目眩神迷。
“等等，尼禄，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……”
有一个圆滚滚的金属物体从窗外飞了进来，落在了地板上。两人对视一眼，立即相携着拔腿向外飞奔。
刚冲出大门，整栋房子就在他们身后爆炸了。两人扑倒在草地上，一抬头，看到他们家前院停了数辆高档车，从车内飞出枪林弹雨。尼禄忙揽着V向后院跑，用房子的废墟做掩体，钻进了他平时用来给酒吧运货的那辆破面包车里，猛踩油门绝尘而去。一排车子紧随其后。
“这些王八蛋是哪路的？啊，我看见歌利亚的大脸了。”尼禄调整后视镜，皱起眉头。
“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。”V在后车座下找到了自己的一双旧皮靴，把赤足伸进柔软的靴筒。
“你不是蒙德斯的手下吗，内讧啊？”
“我在蒙德斯那边是卧底！”V冷冷地说，“实话告诉你，上周我是去刺杀歌利亚的，我还误以为你是他的手下呢！我的卧底身份很可能暴露了。”
尼禄心情一阵轻松，开心地笑了：“太棒了。”
“你还笑得出来！”V抄起一杆枪。“我们的房子都完蛋了！”
“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啦！再说，保险公司会赔偿啦。”
V嗤笑一声。
“向左拐，我们上高速。”
4、灵魂伴侣什么的，说到底，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
“你是跟妮可学的开车吗？别这么晃！”V趴在面包车后座，向后面穷追不舍的车辆射击，一面叫道。
“这叫战术！能甩开敌人的攻击！”
“能不能甩开攻击我不知道，我快被你甩出去了！我来开！”
“我不——”尼禄想抗议，被V一脚从驾驶座上踹开。V端端正正坐到驾驶座上，单手扶住方向盘，把枪扔给尼禄。
“我说，你原来会开车？”尼禄看着V给自己绑安全带。
“我不喜欢开车，不代表我不会开。”
“你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？”尼禄一枪打爆了一个家伙的头。
“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！”
“我们把所有问题都交代清楚。”
“好吧，我从来没读过大学。我因为精神问题在疗养院浑浑噩噩待过好多年。我不是什么家族的遗产继承人，我那么说只是不想让你对我的财产来源感到怀疑。我是被维吉尔领养的孤儿。我九岁就在孤儿院杀过人。我外出参加活动的次数其实没有那么频繁，多数是执行任务……现在我明白了，你整天说你要出差进修，其实跟我用的是同一个套路。”
“操！”
尼禄向后面那辆穷追不舍的车丢出小手雷，同时骂了一句。
“后悔爱上我了？”V冷哼。
“现在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，我简直寒毛直竖。——等等，维吉尔，是那个安全局的BOSS维吉尔吗？”
“是。他和蒙德斯有杀母之仇。维吉尔暗地里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力量，我就是其中之一。我小时候在孤儿院，有个恋童的混蛋三番两次想侵犯我，被我用烛台打爆了头。那混蛋的左膀右臂想暗杀我，但我被维吉尔救了，从那时候起维吉尔就收养了我，最后把我培养成杀手——就算在蒙德斯那边卧底，我杀的人也都是那些满身罪孽，又因为有权有势，能逍遥法外的败类。”
“维吉尔……是我血缘上的老爹。”
“什么？”V手一晃，面包车猛然偏向一旁。
“维吉尔他弟弟，但丁……他就是我叔叔……”
“你等下……原来你叔叔就是那个传奇杀手但丁？可是你明明告诉我他叫威廉史密斯!”
“我错了。我也不姓史密斯。”
“你姓啥？”
“其实是弗杜那……”
“操！你居然连这都对我说谎吗！”
“因为弗杜那这个姓很罕见，我——”
“好好，除了这件事，你还对我说过什么谎话？”
“没了，真没了。——再给我一颗炸弹。”
V气愤地拍着方向盘。
“我他妈还以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，结果……”
“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？”尼禄笑。
“你说什么傻话——”
“我觉得我们真的是灵魂伴侣！”
尼禄挥手臂扔出炸弹，在后方歌利亚乘坐的车辆的爆炸声中告白。
面包车桄榔桄榔地开到了DMC酒吧后院里，尼禄翻过车座爬到V身边，抱住了他。
“我觉得这种不需要再说谎的感觉很好，V，我过去觉得你单纯可爱，我现在也这样觉得，而且我更了解你了。你有不幸的过去，但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那么温柔，况且你不认为我们很有缘分吗？我们一见钟情，而且居然有相似的身份，相同的信念，还不约而同对彼此隐瞒真相……”
“尼禄，我……”
“知道你对我的隐瞒和欺骗后，我很生气，但现在我只有更爱你。”尼禄涨红脸说，“你就像一只无人照料的猫，请让我继续照顾你吧，V……”
“嚯！”
但丁出现了，看见尼禄和V在破破烂烂的车内拥吻，一愣：“我以为你们两个分手了。”
“分手过，又复合了。”尼禄咧嘴一笑。V跳下车，把当下的情况告知了但丁。
“所以你是维吉尔派到蒙德斯那边的眼线？”但丁若有所思，“果然是维吉尔的风格。”
“我有个想法，但丁。”V说，“我知道你和你哥哥有点合不来，但局势已经发展到现在的地步，如果想除掉魔帝，恐怕还要我们两方联手。”
但丁眯着眼睛思索了一阵子，点点头。
三个月后。
一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大厦，其崩塌往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。
DMC和维吉尔的暗力量在一个黄昏，联手向蒙德斯的落脚点发动了突袭。被包围的蒙德斯试图从后门逃离时被但丁一枪击中了眉心。尼禄和V在外围，背靠背举着各自的武器，提防有人从暗处偷袭。看到但丁和维吉尔从废墟中走出来，V只是淡淡问了一句：“结束了？”
“结束了。”但丁向仍在冒着青烟的枪口吹了吹气。尼禄同V对视一眼，彼此的手紧紧牵在了一起。
尾声
“你和你的男友最近相处得如何，你仍旧在欺骗他么？”
“没有了，医生。而且我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了。虽然我们前些日子闹过矛盾，还差一点同归于尽，呵……但现在我们两人之间已经没有秘密了。他爱我，坦然地接纳和包容了我的全部。说来也真有趣，当我们这两个说谎的惯犯，终于有勇气对彼此坦诚相待时，才发现，原来我们两人，比我们起初认为的还要合适……人生，太奇妙了。”
“皆大欢喜啊，祝贺你们。说出真相其实并没有那么难，对吧？”
V笑着点了点头。
（完）
